【传统武侠】自江南小村,至江湖庙堂,虽身本布衣,无畏阴谋诡谲,只为世间正道,五十载沉怨终昭雪。中原、苗疆、恶人谷、北元……纵为区区医者,胸怀智谋、身仗奇术、手携挚友,也要踏平破落山河,为那不世英雄。苗疆篇完结--2025/1/26恶人谷篇开始更新,由于现实原因,直到五月末,都将保持一周三更。文章内容...
《身本布衣》这本小说可以说是我在古代文里剧情最好的了!沈记苗疆客是该书的主角,小说内容节选:然世间万象,皆有因由。眼下无论是谁,都想不到武林大会于敌有何益处。“倘真如此,那人恐是在布一局大棋。”布衣轻声自语,“但……
行船数日,刘靖作为旅伴,确是称心之至。他虽专于刀法,于文墨之事略显疏懒,但因他为人谦和又爽快,与之谈吐也颇有趣意。
风息浪歇时,刘靖常毛遂自荐,指点布衣刀法一二。
“你这刀法自成一派,虽有几分独到,然刀式大开大阖,终显笨重,难与灵动多变的腿法相辅。太湖刀法以刚猛见长,更难相融。是以你的刀法显得处处受制于己。”
刘靖循循善诱:“你使刀时,一心用普通刀法便可。遇到用刀难以战胜的强敌,再改用腿法毒术,打他个出其不意。”
他略一迟疑,终究忍不住问道:“不过你既精研毒术,暗器理应更适合你,为何偏执腿法。”
“要是我用毒,还用暗器,病人岂非不等我开方,便要被吓得夺路而逃。”布衣打趣道。
见布衣三缄其口,刘靖亦不再追问。
“苗疆有一招**刀法,相较于本门刀法,更强调身法的闪转腾挪。这应是最适合你的刀法,与你腿法冲突最小,也省得你使刀时总想踢人。”
“你怎么会苗疆的刀法?”布衣一惊。眼前这个少年,好像没有他外表那么纯良。
“我自然也有自己的秘密。”刘靖微笑,唇角含黠。
他平生所好,一是喝酒,二是搜罗各地成名刀谱。在刀谱上花的银子,足抵他喝几辈子的酒。
在其指点下,布衣原本平庸的刀法,在三日顺风顺水的旅程中突飞猛进。以刘靖戏言称:面对一流高手,足以撑到他前来援护。
然使出浑身解数,布衣在刘靖手下仍走不过三回合。他暗自揣度,刘靖的刀法功夫究竟深至几许。
“你的刀法在江湖上能排几位?”第七次被刘靖一合轻取后,布衣终于按捺不住。
刘靖略一思索:“如今江湖奉三把刀为尊:家父刘虎、少林刀僧无嗔、游侠关尹。若论我,应在其后为第四把刀。”
“那你和第二、三把刀比试,有几分胜算?”
“他们是前辈,我自当敬重,不敢妄议胜负。”
行医多年,尽观百态。虚妄之辞、谦礼之语,布衣一眼便可道破。而刘靖分明正是后者。布衣愕然:只论刀法,刘靖恐怕已臻绝世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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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行舟,运船泊岸。此处去飞燕阁约莫二十里之遥,两人换作便衣,戴笠遮面,于码头租得马匹,沿官道前行。道路熙攘,人声鼎沸,二人也稍微放松警惕。
“幸亏有这京杭运河。若非乘舟北上,换作骑至山东,真不知路途有多颠簸。”刘靖感叹道。
太湖帮人多擅水性,无论舟中颠簸,也觉如履平地,然马背之术却远不及水上轻灵。
“这京杭运河本为一朝昏君妄念所起,劳役千万人力,耗尽民脂民膏,只为巡游江南,以遂私欲。运河甫成,君气已绝;江山虽壮,终湮于金戈铁马。”布衣惋然叹道。
世人常道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却忘了千秋之下,埋着多少枯骨冤魂。河渠虽通,尸骸亦填;水波难语,徒载斑斑血泪。
至于那御笔如椽的帝王功业,终不乏巧舌如簧者为之粉饰。
“当今圣上虽贤明不足,但守成有余,不求有功,只求无过。那场腥风血雨后,先帝驾崩成谜,新君仓皇继位,朝廷理屈,自此对江南再不插手。每月遣使,听取税收等民生长短,不过走个过场。本帮也不愿与朝廷彻底决裂,倒也太平至今。”
刘靖喃喃:“这世道真假难分,人人都似是清白无瑕,想多了反倒徒增烦恼。”
多亏刘夫人妙策庇佑,二人一路畅行,未遇波澜。眼下远远眺望,二人已可以瞧见飞燕楼宇鳞次栉比,赤顶如霞。虽辨不清其上精雕细刻,其富丽堂皇已可窥见一斑。
守门弟子早已遥见来人,却丝毫不为所动。直到二人牵马近前,方才趋步而出,执礼问询。
“来者何人,可有拜帖?”守门弟子朗声而问,言语虽谨却不失恭敬。
“下太湖帮少帮主刘靖,随行者乃本帮大夫周布衣。此番登门,所为之事关乎两派安危,欲求面见朱夫人一叙。”刘靖抱拳回礼。
那两人眼神一恍,似是认得刘靖名号。
一名弟子拱手道:“少帮主之名,久仰于耳。在下曾于少年英雄会中,遥见风采,今日得见,实为幸事。既是友帮之请,自不敢怠慢,还请二位交马于我旁边这位,且随我来。”
二人跟随引路弟子,步入飞燕之门。眼前景致焕然,曲栏亭榭,错落有致;柱础玉饰,檐牙飞翘。极尽雅贵之姿,亦不失清灵气度,富而不俗,华而不喧。
院内藤萝低垂、香草扶疏,花木皆修剪有度,于盛夏风中欣欣向荣。可谓一花一草显生机,一树一木尽风华。清风徐来,枝叶婆娑,如丝竹在耳,令人心静神宁。
如此胜境,天下难寻。若在平日,定有门人三五成群,或坐亭憩影,或花下抚琴。然今朝所见,空庭无人,静若寒潭。恍如年关时节,街市繁闹,人影交错,却偏无半点声色传来。
布衣和刘靖相视一眼,目中尽是疑云。虽觉气息不祥,二人却依旧缄默不语,只悄然将内力提至周身,脚下踏稳步罡,蓄势待发。
不管是飞燕阁突遭变故,抑或有暗设埋伏,眼下二人俱已身入局中,退无可退。
循着石径前行,二人行至一处空阔练场。忽见那引路弟子翩然跃起,如飞燕掠空,瞬步落于三丈之外。
如此步势,放眼江湖已可誉为上乘身法。然此不过飞燕轻功冰山一隅。若非气氛冷肃至极,真叫人忍不住拍手称奇。
四野敞阔,一览无遗,无遮无蔽。即使是最迟钝的莽汉,也该明白已遭了埋伏。
须臾之间,地砖轻响,十数道黑影自机关暗道跃出,宛若惊鸿掠羽。他们包围二人,静立如林,口中低咏飞燕心法,手中暗器箭在弦上。
刘靖面色一凛,摆出临敌架势,手搭背上刀把,念起虎啸心诀。刀未出,气先凝,阵阵霸烈刀气如霜若雷,剐得四下飞燕弟子胆战心惊,不由屏息。
三丈距离,逃得过平凡人的刀剑,亦逃不过刘靖的迅刃;千万暗器,击得穿平凡人的盾甲,亦击不透刘靖的刀阵。
天雷地火,千钧一发,忽闻左侧足音渐起。那声音不紧不慢,踏石几无声,然于气凝若霜间跫然可闻。
四下飞燕阁弟子闻声齐齐收敛杀势,神情霎时转肃为敬。
“小女子接驾怠慢,还请刘公子收起兵器,莫要怪罪。”
一名红裙少女面带微笑,步履婀娜、风仪娉婷,径直向刘靖款款走来。她面若春曦初绽,眉眼含光,一袭飞燕红衣缀以深黄,似是红霞华曜中秋菊傲然。举止之间,尽是闺阁名门之教养。
“二**……”守门弟子似要劝阻,却被她扬手止住。她脚步轻缓,足下无力,一眼便知非习武之人,然那气定神闲的风姿,却叫人不敢轻忽。
二人丝毫不敢放松警戒:像她这般安然临敌,其中是否有诈,委实难辨。
“刘公子别来无恙。”那女子向两人微微欠身,言语温婉,“自少年英雄会一别,竟已近年有余。”
刘靖心里一惊。方才气势逼人,未及细观;现下近前才恍然发觉,他又岂会认不得?
“原是朱姑娘,恕在下眼拙,未能相认,实在抱歉。”刘靖抱拳,语中带怯。
“这位是飞燕阁的二**朱芸舫,少年英雄会文试魁首,诗书礼乐无不通的大才女。但在下当时醉心比武,未得多言,只……曾远观惊鸿一面。”
他对布衣解释着,然那目光却似缚丝难移,自芸舫现身之刻起,便再未转向他处。那阵阵刀罡,顷刻化为乌有。
布衣嗅到了谎言的味道。刘靖绝非痴人情种,眼下如此轻易放下戒备。两人必定早已相识,且交情匪浅。
芸舫听闻刘靖此言,抿嘴而笑:“刘公子记性果真非凡,小女子不过一露面,竟也让公子铭心于眼,念念至今,实不敢当。”
不知是芸舫姑娘的一颦一笑太过迷人,抑或刘靖自英雄会起,便悄然将她印入心头。总之此刻,他脸色绯红,甚于那飞燕楼角映日琉璃。
布衣懂得很。太湖飞燕两家和睦交好,若是双方小辈此前素未谋面,傻子才信。
他见气氛微妙,轻咳一声,如引弦止鼓,适时出言解围:“朱二**,在下周布衣,太湖帮驻医。此番随少帮主而来,欲面见朱夫人商议要务。”
“阁下有什么要事,可直接同小女子商议。”芸舫笑意微敛,转眸望向布衣,语气轻柔如故,却忽带几分生冷。
“敢问朱夫人是否因事缠身,暂难相见?”
芸舫闻言垂睫一瞬,声如滴水穿石:
“家母已逝。昨夜身亡于太湖帮‘太湖十七刀’之下。”
她面上笑容未褪,却已无比冷峻。语声不高,却如沉雷劈顶,冷意森然,将二人猛然击入冰川死水
这下轮到布衣哑口无言。他几乎怀疑自己堕入幻梦:一日之间,江南双雄俱遭毒手。这岂能为真,分明是黄粱梦魇。
唯有那藏于衣袋中的彩衣毒虫,忽尔轻轻噬咬他腰侧,方令他惊觉此非虚妄。
沉默良久,刘靖终是拱手肃声:“朱姑娘,此事我帮毫不知情。贵阁与我帮素来交好,世称金兰,岂会无故兴兵,弑杀贵阁主?”
“此中原委,只有你们明白。”芸舫呜咽道,肩头轻颤。飞来横祸,无论她如何坚强,也难挡至亲殒命之痛。
“我飞燕阁与太湖帮素为连枝之谊,从无防范。若非如此,以家母的武功,怎会轻易成为刀下亡魂?”
她语锋渐利,泪光之下,藏着逼人的质问:“今日太湖少帮主亲至,又是否要将我阁赶尽杀绝,永绝后患?”
芸舫言辞凄婉,痛斥如血。刘靖怔怔伫立,不知所措。少年英雄,一身清白,今日横遭无端指控,又如何辩得清这泼天冤枉?
他一介武人,一向习惯用刀说话。刀斩人首,万事可决;唯有冤屈,刀锋再利,也斩不断一纸谣言。他又如何不懂这道理?
他怔怔看着芸舫那噙泪却倔强的双眸,满腔言语凝结于喉,唯有拳心暗握。
“哐当”一声清响,雁翅宝刀坠地。刘靖单膝跪下,抱拳于心,眸光如炬:“苍天在上,太湖帮历来行事堂堂正正,绝不暗下毒手。令堂之死绝非太湖帮所犯罪行。”
“两帮交好,同仇同忾。为证清白,我刘靖的刀愿意为贵阁驱策!”
布衣在旁早已目瞪口呆,只觉血气上涌,气得几乎要吐血三升。
他大错特错,刘靖绝非痴人情种。堂堂英雄,居然为一位女子的几句哀诉便舍刀请罪,未审先跪,分明是个该死的疯种。
四周暗器悄无声息地对准二人周身要穴,这下真是万事休矣。布衣只觉五脏六腑俱是寒,索性闭眼长叹口气,任凭生死由天。
他大错特错。
忽闻一声洪钟大吕般的女子清音,自后方滚滚而来,裹挟真元,荡涤四方。千里传音之技,当今江湖,唯有内功通玄者能随意施展。
飞燕弟子闻之如令,齐齐收起杀机。
“傻小子,怎得如此鲁莽,连刀也舍得扔?武功再高,若无心眼,只怕一腔热血都要喂了豺狼。”
四下紧围的飞燕阁人忽然整齐分开,恭敬让出一条通路。一名尊贵的红衣夫人沉步走来,金丝折扇半掩朱唇,眉间一痕英气横生。她神情肃穆,稳重如泰山,威仪非凡。此人若非朱阁主,江湖再无其二。
布衣睁眼一瞬,心中震荡。十年未见,那容颜却未曾模糊分毫。
他内心彷徨顿时镇定不少,低头望向仍半跪着的刘靖,两人面面相觑。他们这才明白,方才所历,皆是阁主对他们的小小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