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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了我五年的金主病逝了,他的独子冲进灵堂,不拜牌位,却一巴掌将我扇在地上。
“别以为假惺惺地掉几滴眼泪,就能分到帅府的财产。”
管家跪在他面前砰砰的磕头。
“少爷,看在姑娘已有三月身孕的份儿上,您就放过她吧。”
他猛地钳住我的下巴,眼底泛红,眸中厌恶更甚。
“低贱戏子,贯会以色侍人,不知道上哪儿揣的野种,也敢说姓郭。”
一声令下,嬷嬷手里的打胎药直逼到嘴边。
我剧烈地反抗,甚至咬烂了舌头,以死相逼。
他不知道,这孩子,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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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汁苦涩,一半下了肚,一半和着鲜血从唇角淌下。
郭应桢却忽的打翻了药碗,掐住我的脖子拉近。
“你勾引郭瀚海那些手段,怎么不对我也使使?说不定我一高兴,就给这孽种一个名分。”
这孩子的确是个孽种,那天他醉了酒,摸进我房间,稀里糊涂过了一夜。
事后我逃到他爹房里,咬死了那晚什么都没发生,他恨我当年抛下他跟了他爹,断然不会留下这孩子。
可我想留,他是我活在这世上最大的支撑。
“我没名分,孩子也不需要,但不管怎么说,我是你爹的女人,请你放尊重些。”
他的手指骤然收紧,我听见他的牙齿咯咯作响。
“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一转身就爬上了我爹的床吗?才五年,你就为他变成贞洁烈女了?”
子弹上膛,冰冷的枪口抵上太阳穴。
“老子是匪,没那么讲道理,不称老子心意,一枪毙了你。”
我不忍看他眸中的愤怒与恨意,索性闭上眼。
罢了,终究是我对不住他,黄泉路上有孩子和我作伴,也不算孤单。
一滴泪砸在他手上,我感到他轻轻一颤,半晌,竟然松开了手。
他扛起我扔到马背上,扬鞭飞驰。
“想死,没那么容易,我得把你留在身边,让你一辈子生不如死。”
我被掼在一个女人脚下,她面具后的美眸目光凌厉,二话不说,抽出腰间长鞭狠狠打在我身上。
我疼得满地打滚,凌乱的鞭影中,我看到郭应桢冷峻的侧脸,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我一眼。
冬衣炸破,长鞭抽得我皮开肉绽,但我咬紧了牙关,叫都没叫一声。
在郭府,棍子抽过,烟丝烫过,这么几鞭子,有什么忍不住的。
“好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是错觉吗?郭应桢的尾音里,似乎带了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应桢,我当初怎么跟你说的?山上除了我,不能有第二个女人,你带回来一个,我就杀一个。”
“阿雁误会了,你现在有了身子,总要有人伺候,正好,她最擅长。”
我抬起头,郭应桢揽着女人,手掌在她小腹处摩挲,唇边带着笑意,温声细语。
如果我爹没有为了抽大烟把娘卖给别的男人,弟弟没有一气之下杀了爹,我没有为救弟弟委身大帅。
我和郭应桢,也会像今天这样吧。
“让一个戏子来伺候我?我还嫌脏呢。外面在下雪,不如让她出去跪个把时辰,也好洗个干净。”
郭应桢没答,只是拧眉居高临下看着我。
我笑了笑,撑起身子,一步步挪到寨子外,跪在积雪中。
天色渐暗,大雪一直没停,我仍直直跪着,跪成一座冰雕。
一双皮靴踏雪而来,油伞遮在我头顶,大氅从郭应桢臂弯里垂落,却没有要给我披上的意思。
“冷雁是为了救我才毁了脸,让她跟我,是迫不得已。”
“那她怀孕,也是迫不得已吗?”
“你跟了郭瀚海,还指望我等你一辈子?”
他想掐我的脸颊,刚碰到就缩回了手,轻叹一声,大氅终是紧紧裹住我。
“冻成这样也不肯服个软。你要是死了,我还怎么跟你这个女陈世美算账?”
我握住他为我系带子的手。
“当年的苦衷我不止一次跟你解释过,你当真不能原谅我吗?”
他动作一顿,突然将我甩在雪地上,冰碴碾过脸上的伤口,生疼。
“我也不止一次跟你说过,你可以选择带你弟弟跟我上山,那些当官的敢拿你们怎么样?”
“戏子就是贱,谁许你锦衣玉食,你就巴巴地贴上去,我要不是帅府公子,你当年会跟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