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戏子位卑,但卖艺不卖身。
进郭府,是不愿让弟弟一辈子背负弑父的罪名。
可跟他,却是心甘情愿。
我想自辩,一张嘴,鲜血喷了一地。
最后的意识里,我倒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郭应桢慌乱地喊着我的名字,脸颊贴住我的。
我并没睡太久,一盆冷水泼醒了我。
冷雁和郭应桢并肩立在昏黄的烛光中,见我醒来,冷雁俯身掐住我的脸颊,长甲有意无意嵌进伤口里。
“卢红莺,你可真不检点,按辈分,你是应桢的小妈,怎么能让他亲自抱你呢?真后悔没把你这张脸打烂。”
“不过看在你也有了身子的份儿上,我可以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她将手里的嫁衣抖开,上面并蒂莲开得正艳,那是我亲手绣的,当年,我和郭应桢只差一步就要成亲了。
没想到他还留着。
“你的绣工不错,三天后是我跟应桢大喜的日子,如果你能做一件比这还好的,我就考虑饶你和孩子一命。”
她的手一松,郭应桢接住那件嫁衣,泪水模糊了他的表情,只看清他转身的时候,嫁衣落在了炭盆里。
我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想把它捞出来,可脚上的铁链绷得笔直,指尖和炭盆之间还有一寸距离。
嫁衣成了一堆破布,炭火熄灭,泪水也流尽了,我抱起红布,一针一线地绣。
他们没再送新的蜡烛和炭盆来,柴房阴暗湿冷,双手控制不住地打颤,只几针,就戳出好几个血珠。
脸上伤口灼痛,大概是冷雁掐我的时候,指甲里藏了什么东西。
我无暇顾及,左右死不了。
“卢姑娘还真是心灵手巧,抬起头来,我要赏你。”
我一个头磕在地上,我现在一定很丑,我不想让郭应桢看到我这个样子。
冷雁用鞋尖抬起我的下巴,一脚踢在脸颊上,伤口裂开,我尖叫一声,跌倒在地。
“应桢,你不是最讨厌她这张脸吗?我帮你把它毁了,你看,解不解气?”
冷雁抱着郭应桢的手臂笑得花枝乱颤。
他的瞳孔震颤了一下,半晌才哑声道。
“仗着美色水性杨花,活该。”
郭应桢的婚礼跟当初他描述给我的一样,只是,新娘不是我。
我在戏台上浓妆艳抹,唱的是他当初最喜欢听的那出,可他的目光不再为我停留。
他端着碗跟在冷雁身后,对着他的弟兄们一一敬过去,在起哄声中,无数次温柔缱绻地与新娘对望。
眼泪不知不觉落下,我声音哽咽,戏文也念得断断续续,几个男人上台抱住我,语气轻薄地邀我一同喝酒。
挣扎间,戏服被扯得七零八落,酒液洒了一身,那些男人手脚愈发放肆,甚至扛起我要走。
情急之下,我尖声叫喊他的名字,席间人声鼎沸,我跟他离得很远,我知道,他听见的可能十分渺茫。
但在我快要消失在他视线里的前一刻,他突然回过头来。
眼神冷得像要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