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从浣衣局取了秦姑娘的衣冠,送去皇陵。」
哗啦一声,桌边的花瓶一齐碎落在地。
「尸骨无存?那朕要你们这些锦衣卫做什么!」
「找!是哪只狼哪只狗吃的,就算掘地三尺,也要给朕找出来!让它把秦婉吐出来!」
「不,朕要亲自去找!」
那日,一袭明黄身影,在乱葬岗似游魂飘荡。
不论周围的人如何劝阻,李景旭都不听。
最后躺在飘着尸臭的地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喃喃自语:
「婉儿,你真的不要朕了吗?」
「朕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给你,你想要的安稳啊。」
「你怎么舍得让朕一个人,在这世间飘荡。」
那日之后。
李景旭似没了魂。
日日下朝,便抱着秦婉给自己洗过的衣服,盯着秦婉剩下的冻疮膏发呆。
夜夜饮酒到三更,鲜血吐了一身又一身。
直到秦婉给他洗过的龙袍,都染了血。
我从乱葬岗醒来时,四周尸臭一片。
幸好这几天浣衣局的皂荚都混了橘皮。
我身上也跟着染了柑橘味,才让野狗躲得远远的,得以活了下来。
借着从前在房陵学过的药理,在附近找了些止血化淤的药草吃了,缓解背后的鞭伤。
又从前几日被薛沁打死的妃嫔身上,扒下几件贵重的衣服首饰,去临镇换了钱,雇了马车,前往房陵。
李景旭从前被流放房陵。
最讨厌的应该就是这里。
毕竟,没人愿意回忆自己的旧伤疤,何况他还是皇帝。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只要我在房陵躲着,他就永远找不到我。
毕竟,若他不讨厌房陵,也不会将我视为耻辱,更不会让我在浣衣局洗了三年衣服。
见我被薛沁罚跪掌嘴打死,更不可能不闻不问。
到现在都没来找我,估计一辈子都不会来了。
可到了房陵,从前他流放时我俩一起住过的屋子,竟还未荒废。
房梁上一尘不染,院落里腊梅正盛。
隔壁大娘看见我,怪道:
「小婉,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夫君呢?」
大娘说的我夫君,自然是李景旭。
我一下愣住。
从前,在房陵,我和李景旭是全县出名的恩爱夫妻。
每天早上,我还没起床,他就上山打柴挑水,为我做好早饭。
上午照着带来的医书教我如何望闻问切。
我在房陵给人把脉问诊,他给人教书讲课。
夜里,他还给我用木头做各种小玩意,珠钗首饰,别的贵女有的,我都有,只不过是木雕的罢了。
后来,李景旭被接回京城,便和附近的邻居说要去进京赶考。
隔壁大娘问我也跟着去?
李景旭攥紧我的手点头:「放心不下娘子,自要一起带走的。」
所有人都羡慕我,嫁了个好夫君。
可谁知我回了京城,竟是去浣衣局给人浆衣。
我看着大娘,叹息道:「感情不睦,和离了。」
大娘啧啧道:
「骗人,八成是和你夫君吵架了。」
「上个月你夫君去奉州视察还是做什么,经过这里,还看着你坐过的秋千愣神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