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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发表时间: 2025-06-07 11:19:30

皇帝那句轻飘飘的“下得够响”,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水,瞬间在死寂的大殿里炸开了无声的惊雷!无数道目光,从惊骇到惶恐,再到某种难以言喻的揣测,死死钉在我身上,几乎要将我单薄的身躯刺穿。

殿内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却带着一种更加粘稠、更加令人窒息的重量。内侍总管,一个面白无须、眼风如刀的瘦高太监,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立在了皇帝身侧半步之后,垂着眼,姿态恭谨,却像一柄未出鞘的寒刃。

“陛下。”总管的声音不高,尖细中透着一种滑腻的恭敬,“沈**……惊扰圣驾,殿前失仪,按律……”

皇帝抬手,随意地挥了挥,截断了总管那套滴水不漏的规矩说辞。他的目光依旧落在我身上,那点玩味的笑意并未散去,反而更深了些,如同猎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一只刚刚挣脱了陷阱、却又撞入更大罗网的猎物。

“沈家丫头,”皇帝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却比任何厉喝都更具威压,“随朕来御书房,陪朕……说说话。”他目光一转,扫过依旧瘫软在地的沈家叔父和抖若筛糠、几乎要背过气去的母亲,“沈家女眷,暂请偏殿歇息,着太医好生照看。”

“暂请歇息”四个字,如同冰冷的锁链,瞬间捆缚了沈家所有女眷的命运。几个面无表情、孔武有力的内侍无声上前,动作看似恭敬,实则不容抗拒地将几乎瘫软的叔母和死死攥着我衣袖、泪流满面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的母亲搀扶起来,半扶半拖地带离了这风暴的中心。母亲回头看我,眼中是无尽的绝望和哀求,嘴唇无声地翕动着。

“妙儿……”

那无声的呼唤,像淬毒的针,扎进我的眼底。

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指甲更深地掐进掌心。不能软,一步都不能退。

总管太监微微躬身:“沈**,请随老奴来。”他侧身让开道路,目光低垂,却像两道冰冷的探针。

我深吸一口气,殿外那灼热的阳光似乎还残留着余温,但踏入通往御书房那幽深漫长的宫道时,周身瞬间被一种阴冷沉滞的气息包裹。两侧是高耸的朱红宫墙,隔绝了天光,投下浓重而压抑的阴影。只有前方引路太监手中提着的宫灯,摇曳着昏黄微弱的光,勉强照亮脚下冰冷的金砖。脚步声在空旷的甬道里回荡,单调、沉闷,如同丧钟。

御书房的门无声开启,一股混合着上好松墨、陈年书卷和名贵沉水香的独特气息扑面而来。没有金銮殿的煌煌威仪,这里的一切都透着内敛的奢华和掌控一切的沉静。

皇帝已换了常服,一身玄青暗绣龙纹的便袍,随意地坐在宽大的紫檀木御案后。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被推到一旁,正中央摆着一副围棋残局。黑白双子犬牙交错,绞杀惨烈,白棋一条大龙被重重围困,气息奄奄,眼看已是死局。

引路太监无声退下,厚重的殿门在身后悄然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偌大的御书房内,只剩下我和这位掌握着生杀予夺的九五之尊。空气沉凝得能滴出水来。

皇帝并未抬头,修长的手指拈起一枚温润的白玉棋子,指尖在棋枰上轻轻划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目光专注地落在那片死局之上。

“都说沈家嫡女沈妙,”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在空旷寂静的书房里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近乎闲聊的随意,“痴愚莽撞,一颗心全系在萧家那小子身上,是个没甚脑子的糊涂虫。”

他顿了顿,指尖那枚白玉棋子轻轻点在棋盘上白龙那几乎被掐断的咽喉要害处,动作优雅,却带着一种裁决生死的冷酷。

“可今日看来,”皇帝缓缓抬起眼,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终于对上我的视线,里面没有丝毫温度,只有纯粹的、审视猎物价值的冰冷锐利,“传言误人。这盘死棋,你硬是……”他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残酷的笑意,“用一块玉佩,摔出了几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味道。”

“啪嗒。”

那枚代表白龙咽喉的白玉棋子,被他随意地丢回棋盒,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

一个眼神示意。侍立角落如同影子般的大太监总管立刻无声上前,动作轻巧地在我面前的紫檀小几上,放下一盏热气袅袅的青玉盖碗。澄澈的茶汤,映着御书房内幽暗的光线,散发出清冽的香气。

“坐。”皇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没有坐。那杯茶放在那里,像一枚裹着蜜糖的砒霜。御书房里沉水香的气息浓郁得有些窒息,那盘残棋上黑白交错的杀机,无声地蔓延开来,缠绕在脚踝。皇帝的目光,不再是殿上那带着兴味的审视,而是彻底剥去了温和假象后的冰冷与算计,如同解剖刀,一寸寸刮过我的骨缝。

“掀棋盘?”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御案边缘,双手十指交叉,那姿态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目光却锐利如鹰隼,牢牢锁住我,“这盘棋,下了太久,太稳,稳得……让朕都有些腻味了。”

他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下都敲在紧绷的神经上。

“朕的身边,”他缓缓道,目光扫过那盘死局,又落回我身上,带着一种**裸的、招揽鹰犬的意味,“缺一个敢掀棋盘的人。”

掀棋盘?一个替皇帝扫清障碍、承担所有骂名与风险的利刃?一个用完即弃的卒子?

心一点点沉下去,沉入冰海。前世萧绝的“赌约”,今朝皇帝的“掀棋盘”,何其相似!都是视人命如草芥的操弄!腕骨上被萧绝捏出的青紫痕迹隐隐作痛,像一道耻辱的烙印。

我垂着眼,看着茶几上那杯清茶。袅袅热气升腾,模糊了青玉碗壁上繁复的缠枝莲纹。指尖冰凉,几乎感觉不到茶盏的温度。

御书房里静得可怕,只有更漏滴水的声音,滴答,滴答,如同催命的鼓点。皇帝的耐心,显然并非无限。那无形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肩头,逼迫着回答。

我缓缓抬起手。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僵硬的迟滞。冰凉的指尖,终于触碰到温热的青玉盏壁。那一点暖意,非但没能驱散寒意,反而像烈火灼烧着冻僵的皮肤,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端起茶杯。

杯身沉重,茶水在微颤的指尖下漾开细小的涟漪。

我没有喝。

目光,从杯中晃动的茶汤,一寸寸抬起。掠过那象征着至尊的明黄桌围,掠过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那里面或许就有弹劾沈家、落井下石的刀笔),掠过那盘杀机四伏的残局……最终,对上了御案后那双深不可测、如同寒潭古井的帝王之眸。

没有畏惧,没有祈求,甚至没有愤怒。只有一片被彻骨冰寒淬炼过的、近乎虚无的平静。

“掀棋盘?”我的声音响起,在寂静得落针可闻的书房里,清晰得有些突兀。没有刻意拔高,却带着一种穿透厚重帷幕的冷硬质地。

唇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绝非笑容的弧度,冰冷而锋利。

“陛下,”我直视着那双能洞穿人心的眼睛,每一个字都像从冰层下凿出,带着碎冰的棱角,“掀完了棋盘……”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光洁如镜的金砖,仿佛能穿透那坚硬的地面,看到其下掩埋的所有污秽与血腥。

“棋盘下压着的那些……”声音更冷,更沉,“经年累月、不见天日的脏东西……”

视线重新锁住皇帝骤然收缩的瞳孔,吐出最后一句:

“就该见光了。”

“啪嗒!”

一声清脆的、玉石撞击金砖的声响,骤然撕裂了御书房的死寂!

皇帝手中一直无意识捻动把玩的那枚墨玉棋子,从他骤然僵直的指间滑脱,直直坠落,在光可鉴人的金砖地面上弹跳了一下,发出空洞的回响,最终无力地滚到一旁,停在御案投下的阴影边缘,像一滴凝固的墨。

皇帝脸上的从容与掌控,如同被瞬间冻结的湖面,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却足以惊心动魄的裂痕。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翻涌起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震惊、被冒犯的狂怒、一丝猝不及防被戳穿的狼狈,还有……一丝被这胆大包天言语所勾起的、极其危险的探究与杀意!他的手指猛地扣紧了御案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空气凝固了。沉水香的甜腻与杀机的冰冷绞缠在一起,令人作呕。

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我端着那杯未曾饮过一口、已然半凉的茶,指尖的冰冷蔓延至四肢百骸,唯有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地搏动,如同擂响的战鼓。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死寂边缘——

御书房那扇巨大的、雕着繁复龙纹的紫檀木窗棂之外,紧邻着回廊的一根蟠龙金柱投下的浓重阴影里。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如同被无形的钉子瞬间钉在了原地,彻底僵死。

萧绝。

他不知何时寻来,也不知在那廊柱后站了多久。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比御书房里上好的宣纸还要惨白。方才殿上那被当众羞辱的狂怒、被皇帝威压打断的憋屈,此刻尽数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惊骇所取代!

他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隔绝了内里风暴的雕花窗棂,仿佛能穿透厚重的木料,看到里面那个胆敢对九五之尊说出“脏东西该见光”的、他曾经以为可以随意拿捏的“玩意儿”!

那双曾盛满虚假温柔、此刻却因震骇而瞪大的眼眸里,映着窗棂上模糊的光影,翻涌着惊涛骇浪。震惊、不解、一种被彻底颠覆认知的茫然,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入骨髓的寒意。

如同一尊骤然风化的石像,僵硬地立在阴影里,连呼吸都停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