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李遵拂袖而去。

宫里的人嗤笑我没有出头之日。

我说想挑个宫女。

管事的太监给我送来了一个没人要的小哑巴。

只有十二岁。

她模样怯弱，但啥都会干。

尤其，擅长帮我梳头发。

我对着镜子，仔仔细细盯着我额前这根捏得十分完美自然的须须。

我转过头，对上小哑巴诚惶诚恐的眼睛。

她“啪”一声跪下了。

“啊。”

我一把抱住她。

“毛娘老师，是你吗？我失散多年的毛娘老师！”

小哑巴第一次被人这样抱住。

她爹娘没钱，为了换口米给弟弟吃，四岁的她孤身进了掖庭。

没人抱过她。

不能抱，抱了就会有依赖。

她的手无处安放，动都不敢动。

我举起她的手往我腰上放，蹂躏她小脑瓜子。

“宝宝，你真的好棒呀！”

那天开始。

早上，小哑巴，院里，捏毛毛。

中午，小哑巴，厨房，捏毛毛。

晚上，小哑巴，床边，捏毛毛。

我揉揉眼睛，点起为数不多的红烛，走近她。

“毛娘，你怎么还不睡呀？”

她转过头，案上摆着一圈义髻，高大华美。

我随机举起一个木雕刻出来的假人头，仔细端详。

“哦，古代全新升级版抿嘴哥。”

小哑巴听不懂，只是一味地看着我。

怯生生的，像在等着什么。

犹豫再三。

她朝我伸出双手，抱住了我的腰。

然后心满意足地腼腆一笑。

我微愣住。

摸了摸她的头。

“你是好宝，最好的好宝。”

我手背一凉，原来是她的眼泪。

那天，长姐进宫接册，礼乐从白天到夜里没停过。

抢着去领赏的人回来，还朝我破苑探了探头。

想看一眼我如何黯然神伤。

却发现照不见多少日光的破西苑里头，黑黢黢的，啥也没有。

只能见到两个凑在一起的人影。

和一堆木雕的人头。

“啊！”

领赏那人麻溜跑到贵妃面前告状。

“启禀娘娘，宫中有人搞对食！”

贵妃支着头，拿着扇子在那摇啊摇，看着眼前这碗绝子汤。

是李遵送来的。

要她找个由头，让我喝下。

因为我占了长姐几年的恩爱夫妻情，这是我欠下的。

“又是哪宫的太监？”贵妃媚长的眼睛无波无澜，“和哪宫的宫女？”

“不是太监。”

“是掖庭那位和她的小哑巴宫女！”

贵妃扇子堪堪一顿。

眼睛转向她身边的掌事姑姑，眨巴眨巴。

欲言又止。

“娘娘，”姑姑见过大世面，知道自家娘娘想问什么，“这也是搞得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