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济怀噘着嘴不说话了,他妈以前可没这么对他过,也不知道在城里被大哥大嫂怎么了,回来就拿他出气了。
周济怀在心里默默给这个多年未见的大哥以及未曾见面的大嫂记上了一笔。
周济民这会儿知道媳妇摔倒不是自己老娘害的了,是这个老三传错了话。
想到刚刚的所作所为以及自己脑子里那些大逆不道的想法,周济民臊的满脸通红,想道歉,可看着他妈的脸又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尹春娇看着这么大的小伙子低着头的样子,也只能感叹一口气。
原主就是压在他头上的一座大山,在妻子受伤的时候能站出来反抗老娘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他要是一点表示都没有,她会替王秀秀感到悲哀的。
尹春娇什么都没说,将用手绢包好的钱递给他:“这里一共有六十五块,你拿着,在医院就不要舍不得花钱。”
“我就先回去了,回去杀只鸡再送过来。”说完她转身就走了。
晚上回去得多揉揉膻中穴,不然迟早要被这几个不孝子给气出乳腺结节。
周济民看着远去的尹春娇,视线有些模糊。
又看看手里的钱,紧紧的握住。
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过这么多的钱。
心里的感动,愧疚,以及对妻子孩子的担心交织在一起,让周济民心头难受的不行。
他往墙角一蹲,自闭了。
周济怀凑了过来,“二哥,你给我五毛钱呗。”
周济民的伤感还没酝酿出来就被这倒霉弟弟给破坏了。
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误会自己的亲妈。
他就说他妈虽然嘴巴毒了点,平时目中无人了点,但绝对不会加害自己儿媳妇的。
他站起来给了周济怀一下:“你要钱干什么?”
“我明天参加运动会。”周济怀道:“可累了,中午就不回去吃了,我总得买点吃的吧。”
周济民:“参加了什么项目?”
周济怀答:“跑步跟跳远,对了,这次我还是领队呢。”
那样子很是骄傲。
周济民:“别人小学念五年,你小学念的头毛白,这么大高个子欺负一群小孩,你还挺有成就感啊?”
周济怀:“……”
“我要是你我都不好意思参加。”周济民继续道:“还跑步?你一个十四岁的一群十一二岁的跑?赢了你还光彩啊?”
周济怀:“……”
他成绩全校垫底,只能在体育上找点优越感,居然还被他二哥这么说。
周济怀很有骨气的掉头就走。
“你上哪儿去。”周济民喊:“等下你嫂子出来,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得搭把手。”
周济怀不停。
周济民:“最多给你一毛。”
周济怀继续走。
“两毛,不要拉到。”
周济怀掉头就回来了,两毛也能花好久了。
这头,尹春娇紧赶慢赶的回到家,拿着抓柴的竹制耙子在院子里张牙舞爪的跑了半天才抓了一只老母鸡。
他们这边一家规定只能养三只,但周家养了五只。
原主仗着自己家是烈属,硬在大队部闹了一场要来的待遇。
鸡抓到了,但她不敢杀,而且一个人也杀不了。
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找了蔡大娘。
隔着墙头喊了一嗓子,蔡大娘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是裹过小脚的,所以走路摇摇晃晃,看着像是随时要摔倒一样。
等蔡大娘过来后,让尹春娇抓着鸡脚跟翅膀,她将鸡脖子上的毛拔掉了一点后拿着菜刀在地上划拉了两下,嘴里嘀咕着:“小鸡小鸡你别怪,你是阳家一道菜,早早去了早早来,换了扁毛投人胎。”
念完后老太太很是麻利的将鸡给抹脖子了。
“脚抬高。”老太太还不忘指挥尹春娇:“这样血才能滴干净。”
尹春娇照做,感受到了老母鸡死前的挣扎。
等不滴血了,老太太将鸡头往后一扭,用翅膀夹住后对尹春娇道:“好了,你去烧水吧,秀秀那边没事吧。”
回来杀鸡肯定就没大问题了,但老太太还是想问问。
“就是动了胎气。”尹春娇道:“谢谢您了。”
老太太用惊讶的眼神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最后赞许道:“去了一趟城里,把城里人的礼貌学会了一些,也算是有点收获了。”
老太太说完就走了。
尹春娇:“……”
原主做的孽,她都得一一承受啊。
尹春娇无话可说,去了厨房烧水泡鸡去毛去内脏,等鸡洗干净剁成块后备用。
在没有液化气煤气灶的年代,炖汤最好的就是煨。
这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尹春娇开始做午饭。
早上她特意下了不少面,应该够王秀秀吃了。
所以也不着急再去送饭。
至于那俩人,她都给钱了,不会傻的不知道买吃的吧?
真那么傻,就活该被饿。
尹春娇拿着菜篮子不紧不慢往自留地去了。
已经农历九月了,自留地里还有一些秋茄子跟迟豇豆,黄瓜架子上还有几个留种的大黄瓜,已经黄了。
秋辣椒倒还有不少,看到辣椒尹春娇顿时就有了食欲,她是个无辣不欢的。
顿时又庆幸起来,她来的是七十年代,而不是连辣椒都还没有的不知名古代。
不过这些也是最后一批了,再过段时间得把这些都拔了,种萝卜,青菜,白菜,菠菜,大蒜这些比较耐寒的菜了。
这边属于安省,淮河以南,跟她以前的老家地理位置差不多。
1977年,自己还没出生呢。
一边有一样没一样的胡乱想着,一边一样摘了一些蔬菜回家做饭。
等饭做好后都快一点了,来不及吃饭,她将一半的鸡块放瓦罐加满水盖上盖子,再将灶里的火拨到两边,将瓦罐放好用柴火把瓦罐埋上,这样煨出来的鸡汤更鲜美。
等快到五点的时候,尹春娇将鸡汤拿出来,拿了一把草将瓦罐上的草木灰擦掉,也没放盐,再用干净的抹布包裹住,用兜子兜着,再将煮好的面条捞出来单独放在一个大碗里。
最后将中午做的饭菜随便找了个大碗装着,放在脸盆里。
而后又去了老二的房间,要给孩子拿衣服,也不知道两口子准备好了没,还有他们的换洗衣服。
她本想给王秀秀多拿一套内衣的,结果翻了一遍都只有一套。
再次叹息,将衣服收拾好,一手拎着老母鸡汤跟衣服,一手拎着脸盆跟饭菜,锁门再次赶往镇医院。